昨夜,他来到了我的梦中。
他是我在巴士上遇过的一位老爷爷,我还记得他的开朗,他的温柔,他的坚强,他的条条皱纹,还有苍苍白发。
看见了吗?世界慢慢变老。
常常在巴士上做的事就是把脑袋放空。
老爷爷坐在椅子上,车在晃动,他在晃动,我的心也随着晃动。 一站又一站,我盯着他同样空洞的眼神,仿佛陷了进去似的
。
一位残障人士上了车,老爷爷颤巍巍地起身把位置让给他了。
我的眼神顿时失去了焦距,只能追随着他的身影。一站又一站,车在晃动,他也在晃动,我的心更在晃动。等我终于回了神,罪恶感就波涛汹涌的向我冲来。于是,我决定把位子让给他。
正当我缓缓起身,他忽地一把手按在我的肩膀,把我压了下去。这阵变化来的突兀,使我不知所措。于是,我又站起身一次,他又再一次坚决地把我压下去了。“我说了不要!” 他的不耐烦,顿时让我陷入尴尬。我讪讪然又坐了回去。笑了一半的脸顿时僵了。
突然他弯下身,握住了我的手,说:“谢谢。不管怎么样,谢谢。”
我一阵愕然,只能不好意思的说:“不客气。”
现实总是充满尴尬,那瞬间难堪的沉默,却带来了另类的惊喜。
然后他开始天南地北地跟我聊了起来。
然后我开始了解,他是个画家。他对心理学和地理不感冒。他连吉隆坡,马来西亚的首都,都知道。当四周的陌生人都绷着脸,这位陌生老人的笑容,还有喋喋不休的言语,相对的让人觉得温暖。虽然不会绘画,却突然有种把他的脸画下来的冲动。也许,通过这个方法,他的笑容可以在我的画里,成为永恒。
否则,他的影像会在我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。
看见了吗?时间慢慢变少。
他要下车了。
就像每次和新朋友会面的对白,我们向对方说:“很高兴认识你。” 每每说这句话的时候都麻木了,但神啊你知道这一次我是真心的。他拉起我的手,亲了一亲,说: “我爱你。”
我敬佩寂寞却又坚强的人。
逝水年华,留下来的人只能和寂寞相伴;他寂寞的身影却伴随着坚强。
我敬佩痛苦却仍然单纯的人。
时间多么残酷,痛苦是人生的必经路,他的单纯像白雪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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